中国异装癖设计大师 家中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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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对樊其辉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是你肯定看过关于刘亦菲、孔维、梅婷等诸多明星的造型报道,以上这几位此前曾引起轰动的服装,都出自他之手。
“用灵魂歌唱,用身体写诗,用笑话让我们流泪的辉辉,昨日在自己新家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资深媒体创意人李孟夏在网上公布了樊其辉自杀的消息,令人震惊不已。
樊其辉
樊其辉,清华大学工艺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工艺、造型顾问,服装学院特聘教授,北服·莱佛士国际学院教授。他是一个以“工匠”自命的行业奇材,98、99年“兄弟杯”设计大赛金奖获得者。承担国家大型活动演出及国家重要领导人物出访的服装设计与制作,是中国服装业界占据足够个性设计师特点的专业“工匠”。高级成衣制作的倡导者,“樊式制板”的创始人,他独特的人生和技术一直被业内所著称。
刘亦菲身着樊的“山寨版”酷似范冰冰穿过的Valentino
刘亦菲身着樊的“山寨礼服”酷似LV 08秋冬款
他真正引起大众注意的是刘亦菲的“山寨礼服”:2008年,刘亦菲被爆出穿着“山寨大牌”出席活动,而这些礼服正是出自北京“西三零八高级定制工作室”——樊其辉的工作室。这个丑闻虽然给樊其辉罩上了一层阴影,但也从侧面表现出他手工的精湛。
樊其辉作为一个男性设计师,他热爱时装,更热爱穿着这些精美的女装。 他最大的乐趣是化妆,穿裙子,飘飘忽忽的,不允许任何人剥夺这个乐趣。他骂那些劝他做变性手术的人是疯子,他只是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穿在身上,很好看,即使是在男人身上。
他喜欢骂人,他知道会让别人非常不舒服,但如果想到了而不说出来,他觉得那样更脏。
他从来没有理想,直到过了30岁以后,他有了理想,就是在60岁的时候,成为一个异装皇后,即使皮肉松弛,也有人喝彩,有人尖叫。
“异装皇后”樊其辉昨日自杀
名模春晓身着樊其辉所设计的礼服
樊其辉回答问题每每语出惊人。下面是曾经接受时尚杂志《时尚cosmo》专访的文字记录。
快乐=(健康+金钱)×性
白天,中国著名服装设计师樊其辉在他的工作室里为他的客人打造华衣,每周他都会抽出一天的夜晚脱下伪装,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不幸的女人,唱一些哀怨的歌曲——当一个不幸的女人站在那里为你唱歌,你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樊其辉说:“当你明白了生活需要痛苦,你也便快乐了。”
COSMO:通常你怎样去寻找快乐?
樊其辉:事实是你要去寻找快乐,你就已经不快乐了。我每周都会异装后在一家酒吧登台献唱,有人说这是一种快乐的喧嚣,其实更是种企图解脱、寻找平横的方式。
身着女装的樊其辉
COSMO:在你看来现代人不快乐的原因是什么?
樊其辉:企图得到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必定导致不快乐。快乐是需要留白的,在现实里无法兑现的一切,我们只能到谎言中去寻找。就像我通过异装,立即进入另一个人的世界,或者说回到了真正属于我的世界中。
COSMO:快乐需要智慧吗?
樊其辉:我觉得快乐更需要痛苦,天底下所有的事都是要你付代价的。痛苦是无法逃脱的,当你学会正视它的时候,你就解脱了,应该也就快乐了吧。但这个公式反过来也成立,你有多快乐,你就会有多痛苦。
樊其辉身着自己设计的时装
COSMO:你生活的灰色调是什么?
樊其辉:全部。从你出生起你就是不可选择的。其实一个人不快乐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责任,承担的责任太大了,你受不了了。有本事你说让我再糟点吧,但是发现想再糟糕也糟不到哪儿去了,所以什么时候是最快乐的?什么时候是最糟糕的?都是此时此刻。
COSMO:给我们推荐一种成人可以玩的快乐的游戏。
樊其辉:做爱啊!最快乐的成人游戏就是性。
身着女装的樊其辉
《北京故事——樊其辉》(来自: eastwood )
即使在北京,大多数人对“樊其辉”这个名字也是陌生的,正如他所说的:我永远也不会大红大紫,否则,那就不是我了。而他却是早年国内最重要的时装奖项“兄弟杯”以及更专业的服装设计评选“益鑫泰”的金奖,他和历届的获奖者后来名声鹊起的发展道路不同,选择了更低调与自我放弃式的生活。樊其辉的工作室是一个有着家庭式气氛的手工作坊,却承接着国内最高级的礼服定制,那些活跃在银屏晚会上的天香国色都是他的客户,日以继夜,他赶制着他自己极为不屑的锦衣华服,满足姑奶奶们的虚荣,忍受她们偶尔的刁钻,用他自己的话,是一个忙碌的“女裁缝”。
第一次见到他,因为是那样一个特别的场合,所以,现在想起来都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之前也见过各式酒吧的易装表演,说实话,最好的经验也不过是“几可乱真”而已,插科打诨的俗气调侃,艳丽夸张的服饰。但是因为摄影师冯海的隆重介绍,所以,也有好奇,因为我相信冯海的品味。一个周末,晚上九点多,冯海告诉我樊其辉有演出,于是一同前往,地点在北京前门琉璃厂的一个酒吧——都市情岛。琉璃场在白天是旅游景点,售卖的是文房四宝、老北京风情,在大量的赝品里需要慧眼和运气才可以遇见真迹。夜晚的琉璃厂街道空旷,远离了光天化日的咄咄逼人,仿古街也出现了几丝真正的苍凉况味。在街的尽头,有霓虹打出的简陋的字样——情岛。不知道为何,“都市”两个字不亮了。飞速发展的都市,现实常常以超现实的面目出现着,好象一部匆忙赶工的电影,细节上处处穿帮,却并不影响它的叙事热情。这个酒吧,装修充满了国内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风格,而客人,衣着与气质都质朴的如同的士大佬,用北京话来形容,就是“的哥”“的姐”。这是一间同志吧,男同志占了大多数,三五成群或四目相对或形单影只却都不见北京CBD区的同志们那种惯常的光鲜,偶尔的女同志也是恍如十几年前的旧人,时光在这个夜晚这个酒吧忽然错乱。在11点正式的演出节目前,客人们即兴的卡拉OK,与环境气氛协调的是,他们选的歌大多也是十几年前的,从主旋律的晚会歌曲到电视主题歌,偶尔一两首沙宝亮或是王菲的歌会把人带回现实。然后正式节目出场,几位长期驻场的演员带给常客毫不例外的兴奋——易装的歌舞,从民族舞蹈到拉丁风情,然后还有小品,“红军与大嫂”“江姐”等经典革命桥段被改编与颠覆,成了同志趣谈。接近12点的时候,有报幕员捏着嗓子,说,下面出场的是“比朗妲.朗费勒”小姐!末了,还不忘解释,“比朗妲.朗费勒”就是“X浪的烂飞了”的意思,引来台下暧昧的爆笑。
身着女装的樊其辉
音乐忽然安静,一个顶着一顶蘑菇云一样的彩色假发像刚刚走完巴黎高级时装SHOW的“女”人,烟视媚行,突兀的出现在这个空间。完全忽略观众的存在,一首台湾过气老歌手王雪娥的《爱人》唱的肝肠寸断,柔情百转,令先前喧嚣嬉闹的酒吧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回应。然后,“她”点燃一只烟,当然是带烟嘴的,修长优雅,自顾自的说了一堆法文,接下来,“她”唱了上世纪30年代上海歌坛妖姬白光的“醉在你怀中”、“我似浮云一片”、“莫负今宵”、“相见不恨晚”等歌。这些年听过不少歌手翻唱这些经典,如果说有所比较的话,我觉得那些翻唱都是兑了糖的软饮,而樊其辉的版本味道更像是劣质的白酒——灼热,刺喉,上头,原始,其实更接近白光的范儿(派头,精髓)。“她“唱的极为投入,烟酒嗓音,天然的带着老唱机的破败味道,媚惑的如同白光转世。当时,除了震惊之外,我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当我们的价值观遭遇冲击甚或颠覆的时候,我们是否有胸襟去包容然后依然有足够的力量使自己不至于在从理解到原慵的道路上迷路?我们固有的成见对我们的损害是不是比无知更大?
后来,和樊其辉就变得很熟,知道了更多的关于他的事情,因为他出生于1968,年纪比我大,所以,我就依小卖小的按北京人的尊敬称谓叫他:樊老师。虽然樊老师的在讲他的故事时叙事方式异常跳跃,甚至某些时候当我觉察其中文学化的倾向时我变得比较敏感,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坦诚,也算抵消。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就是一种绝对的真实,所以,情愿选择你所相信的吧。
樊其辉画像
他成长在一个谁都不掩饰对彼此厌恶的家庭里。所以,到现在这个家庭已经七零八落了。从小在北京长大,10岁考上戏校开始学京剧,学了1年花脸,5年老生。12岁,当他第一次听到“同性恋”这个词的时候,觉得就好象被人扎了一下,突然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而在这之前,年幼的他早已经展开了对身体的探索,成年后,谈起在戏校下乡,到煤炭工地演出的日子,那些混水中健康的男性肉体,以及无意识的一些性游戏,他仍然觉得非常的迷恋。关于性倾向,他说:“这是天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选择的,包括你的教育,你的童年。”那些湮没在以前时间里的情节,有一些是他无法淡忘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在我失去意识前,在脑海里浮现和我爸爸在一条河畔,有着鹅卵石的清浅河水,鱼在缓缓游动。”他骨子里面不喜欢大城市的生活,经常对自己的客人说:“我无法了解你们对服装的那些热爱”。他喜欢过那种上班干活,下班煮饭,洗衣服,然后作爱的简单生活,非常向往70年代末80年代初北京胡同里的普通居家情调。“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像一支开放在不和时宜年代里的老玫瑰”。
从小就看母亲做衣服,14岁就开始自己做。但是,和母亲的关系很奇怪,从没张口叫过一声“妈”,“这个字的音我都发不出来。想到这个字,我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我肯定是我娘生的,我和她长的非常像。”小时侯家境非常不好,父亲文革被下放,这也造成他对金钱的极度热爱。从戏校出来后东晃西晃,还学过唱歌。早年还去过谷建芬的培训班,“谷建芬听了我的歌后说,孩子你还是去做衣服吧。”他一直非常喜欢潘越云的歌,觉得有一种怨气。“就像我经常把自己的眉毛修剪成时钟八点二十的两条,也非常的怨。”中间省略N年,是他觉得没有意思的。
到了1998年,30岁的他得到了“兄弟杯”服装设计大赛的银奖,“去参加比赛,完全是严重的自卑感作崇。”他这样解释着自己其实可以引以为荣的经历,“我是做技术的,我从来看不上那些自诩做设计的家伙,我参加比赛其实是对他们的反讽。我是一只狗的话,他们就是狗屎。我从来不和任何设计师来往。他们都在做加法,拼命的往上加。通常那些时装秀,设计师和观众都让我厌恶,媚俗。我欣赏COCO.CHANEL,她懂得藏,把貂皮放在衣服的里面,只在脱下衣服的瞬间让明白的人惊鸿一瞥。” 一年后,樊其辉得了“益鑫泰”的金奖,然后去了法国。
“有一个邻居姐姐甄珍对我影响很大,她有一个姥姥,是个特别不寻常的老太太,她英文非常好,早年第一次看见《Vogue》这样的杂志都是在老太太家里的,她的舞跳的非常好,经常以非常不屑的口吻谈论那些让我们吃惊的华丽的奢侈事物。她们家后来很破败了,但在细节上仍然保持着一些令人吃惊的习惯,诸如喜欢约几个人在家拉着窗帘,喝茶吃水果。她也喜欢抽烟,但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总是在被她支使出去之后回来,满屋子里氤氲的烟雾,我们才知道她曾经享受过片刻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能够感觉到,某些东西早在他幼年的身上便留下烙印,今天,当他站在舞台上易装以“她”的身份出现时,那分明是一个经历世故与沧桑的老灵魂在吟唱,所以,才如此动人心魄,所以,当他唱起白光的歌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同。“因为我对白光的一无所知,除了她从声音里告诉我的,但是,这不会阻碍我重现她灵魂的灵感,也正如此,她才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听熟悉他的人讲,前些年,他唱白光的时候,声线很像,而现在,完全是载着她的魂在唱,包括那些念白。灵感到时,他信手捻来,得益于多年来台港文学对他的影响。他甚至告诉我,有时候他一大段饱含深情的法文朗诵,只是当时死背下来烂熟于胸的一篇课文!但,已是神到。
“我易装的时候,有一半的快感来自自己给自己上妆的过程,上台前,我已经满足了一大半。特别在使用越廉价的化妆品的时候,我越有极大的快感。而一旦上了妆,我觉得自己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从灵魂到躯干到神情。”没有化妆的时候,樊其辉衣着简单朴素,正象他的工作室,虽然日夜炮制着锦衣华服,却出奇的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除了一幅手绘风格的关于早期裁缝生活的插图漫画之外。
“女人化妆往往是因为可以得到好处的驱使,金钱,机会或者是爱情,而一个男人化妆的结果通常是遭制唾弃,和毒打。有一种冒险的快乐。”樊老师这样解释自己从易装中获得的趣味。他在酒吧里的演出是不收费用的,完全是自己的即兴娱乐,而认识多年的酒吧老板以及常客,也没有人知道樊老师在日间的身份,他只是自嘲说自己是一个“女裁缝”。
补遗:这是2005年3月发在《号外》杂志上的文字,现在,樊老师已经不在都市情岛表演了。去世之前。他每周二在三里屯南路的法雨酒吧,可以见到他,演出都是十点半后了。